人间事儿⑥丨一群小学毕业生的“童年课程”_天天日报

2023-07-01 10:44:02来源:封面新闻

封面新闻记者 杜江茜 刘皓洋

海报 罗乐

图片由受访者提供


(相关资料图)

毕业快乐

岁岁年年烟火味儿,碎碎念念人间事儿。

四季流转,每个月都有专属的色彩和故事。

6月是热烈的,初夏阳光中,2023年过去一半。所有人都在这个月见证或者经历着各种各样的“毕业”。有人从上一个校园毕业,有人从上一份工作毕业,还有人,从自己的某些执念中毕业。

这些或大或小的毕业,都是人生的一次转场,代表着勇敢,拥有自我的探索和思考,以及,承接着已经铺展开的、新的开始。

于是,我们搜集了小学毕业、高中毕业、大学毕业,以及工作转行的四个故事,这是人生的四个阶段,也是持续更新的人生讲述。

祝福所有人,毕业快乐,夏天快乐。

毕业班的四位同学,左起分别是王镜然、罗诗媛、张恒瑞、邢芮祥。

你是怎样看待小学毕业的意义?

“这或许是大多数孩子第一次清楚地离别,他们告别了童年,开始了人生的新阶段。”白雪是成都市实验小学的语文老师,从六年前开始, 每年初夏,学校都会开展为期一周的“童年课程”,作为母校送给毕业班同学的礼物。

这是对于童年的一次认真凝视。

每年在设计“童年课程”时,老师们会到毕业班听听孩子们的期待。在12岁孩子的眼中,童年是天马行空。于是,有人想要一个“童年故事商店”,有人想要体验做一天大人,还有人想要变回小宝宝……

“这群孩子一直在告诉我们,他们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。”白雪觉得,孩子眼中的世界就是巨大的游乐场,他们总是可以轻松直接找到想要尝试的路径,然后笑着说,“走,试试看”。

“我们也想在课程中去寻找一个回答。”白雪和同事们在思考,在小学生活的尾声,到底应该为孩子们留下一个怎样的“童年印象”?

问题答案尚无定论,但又依稀清晰可见。

——童年,充满着好奇与想象,因为太多不确定,反而拥有无限的可能。

童年,不设限。

告别的姿态

毕业前,学校几位小小毕业生将一份《阶梯教室使用蓝宝书》交给了老师。里面图文并茂地收录了他们总结的4种不同电脑投屏方式、LED横幅的打字方法,以及活动结束后的收尾工作。

这是他们在离校前的“童年课程”中,换岗体验校园数字管控中心的工作后,有感于每当有班级需要使用阶梯教室时,就需要老师一趟趟重复工作,于是,便制作一份操作说明贴在教室里。

“这样方便大家使用,不用每次都找老师去调试。”白雪很惊喜,这是她做老师的第15年,她习惯了这样的惊喜。

最初征求“童年课程”的意见时,同学们的想法常常给老师们带来新的思考角度,“整体上,代表着成长的离别,已经不那么伤感了。”

有不舍的同学,希望能再做一天小孩,回到刚进入校园时;有迫不及待想要长大的同学,希望能做一天大人,看看长大后的世界;还有更多独属于童年的旺盛好奇心,例如希望能再走一遍待了6年的校园,找找是不是还有自己不知道、没有体验过的角落。

面对幼儿园来学校参观的弟弟妹妹,毕业班的同学做了一日哥哥姐姐。

“小朋友真的好吵呀!我们以前也是这样吗?”这是在“童年课程”的第二站——回到小学的童年中,学生们的感叹。

这一天,学校邀请了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来到小学参观体验,毕业班的同学们成为他们的导游,要用儿童的视角设计访校活动,把小学可爱的样子告诉他们。

幼儿园来参观的弟弟妹妹和毕业班的哥哥姐姐。

到了现实里,戴着小黄帽、背着小书包的小朋友是很可爱,但也会让这些大朋友抓狂。“他们不按常理出牌,到处乱走,看见什么都要问。”一位毕业班的小学生很苦恼,但想了想,“我们以前是这样吗?太可怕了。”

当然,也有成为“大人”的感受。

“中学没我想得那么苦闷!”六年级男生邢芮祥皮肤晒得黝黑,原本他设想中的中学,肯定是学山书海。结果在中学参观时,他看见哥哥姐姐像是拔节生长的小树苗,一位学姐告诉他,“要卷就卷自己,努力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,和别的无关。”

于是,小小男生也生出了几分豪迈,“人生嘛,走一步看一步。”

12岁的智慧

毕业班的张恒瑞在接待小朋友时,负责的是自己的亲弟弟。这让他没有感到太大压力,小男生充满自豪地抱起小朋友给同学们看,“这是我弟弟,厉害吧。”

他觉得,有了弟弟之后,自己好像更能为身边人考虑了。有时候,他会觉得小家伙很烦人,总是闹闹嚷嚷,但有时候,他又会觉得很温暖,“有次我没考好,蹲在那里难过,他就走过来抱着我说,‘哥哥没事’。”

张恒瑞觉得,这可能就是爸妈口中的“兄弟情”。他的同学罗诗媛也深有同感,小女孩交流着自家2岁的弟弟睡觉时一鼓一鼓的小肚子,大人感叹一句,“特别可爱”。

于是,家里有弟弟妹妹的同学们都聚到了一块,越说越热闹。大家觉得最直观的惊喜就是,“终于,大人们不会盯着我一个人了!”

参观大学和中学校园的毕业班同学

“这些是12岁的智慧。”毕业班老师曾丽发现,有孩子从访校日回来后,学习态度就发生了极大变化,“更积极了,更端正了,更有冲劲了。”她觉得,这是源于孩子们见过了“远方”,自己也渴望抵达。

在策展“童年故事商店”时,六年级的孩子分享了自己印象中的童年,老师们发现,都是一些很小的细节。

孩子们在策展“童年故事商店”中分享的故事。

有孩子分享的是下雨天,不认识的同学家长递过来的伞;有孩子觉得自己踢球踢得不好,但他很喜欢把足球踢向天空的加速度,所以,单纯地喜欢也很珍惜;还有孩子对校门口的樱桃树观察了六年,记住了白色的樱花和红彤彤的樱桃,最后诚恳建议大家不要尝试去摘了吃,因为特别酸。

“童年的很多的东西会陪伴一生。”白雪希望,学生们能接触不同的学习方式,能够拥有人与人之间的深度连接。

于是,“童年课程”的最后一站就是将校园完全开放给毕业生,让他们走进各个部门跟岗一日,亲历真实的学校管理。

对此,学校课程中心向全校各个部门发出了“岗位招募”的邀请,为六年级同学提供跟岗岗位。一天内,就收到来自学校每个部门的数百个公共岗位,有文化小编辑、小记者、摄影师,也有食堂岗位、清洁工人……

正在体验做一日校长助理的同学们。

张恒瑞体验了一日的校长助理,跟随校长接待访客,他觉得“压力真大”。邢芮祥做了一天的接待员,在上学放学时,站在校门口对着老师同学挥手问好,“一直微笑挥手,也好累呀。”文静的王镜然做了午餐协助员,帮着老师给低年级的同学发午餐,“原来我们是这样一餐一食长大的。”

几个小朋友最后的感受就是,“职业没有高低贵贱,每份工作都有值得尊敬的地方。”

体验校园岗位的同学。

一颗种子

其实,老师们都清楚,对于告别这件事本身,并没有真正的课程,只有记忆和感受。“而对于孩子内心深层的影响,我们可以在课堂上种下这枚种子,但是想要让它生根发芽则需要这些课程活动的支持。”

张恒瑞在体验过大人的一天后,想起自己的母亲。那是一位在疫情防控期间,奔赴武汉进行医疗援助的医生。小男生见过摘下防护服后,母亲脸上的勒痕,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重新认识了父母。原来,父母们也有自己的职业追求和坚持,在做着对更多人有意义的事,“觉得爸爸妈妈特别棒”。

男孩邢芮祥觉得自己的父亲瘦了,有了白发。他的爸爸是一位律师,总是有写不完的材料。在男孩的记忆中,父亲从不会把当天的工作堆在第二天完成,彻夜亮着灯的书房,也在他的心中播下了种子,“我没想要未来到底要做啥,那就做好眼前的事,等知道喜欢什么时,能够得着。”

白雪相信,童年都是每个人生命中的一部分,年龄可能是会过去,幼小的稚嫩的面庞会过去,但是童年的某一些事情的影响是长在身体里的养分。

“我喜欢童年的自己,但会往前走,不回头。”文文静静的女孩王镜然,谈起自己的父亲一脸心疼,她说父亲加班忙起来,常常一周都很难见一面,她能理解父母的辛苦。她希望自己能认真长大,然后去成为一名外交官,或者是律师,都是能够守护和代表着一些什么的职业。

罗诗媛也会有自己的思考,喜欢打网球的她,曾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网球运动员,但现在她更想做一名航空工作者,一边去探索宇宙之大,一边将网球作为自己的终生热爱。

“童年真的可以只是大雁飞过,啥都没有留下,也可以成为你一生的财富,成为最闪光的记忆。”白雪觉得,每代人的童年都不太一样,她希望能够尽可能多地唤起大家的思考,“如果你认为童年是重要的,是那颗种子他需要破土而出,然后长成参天大树。”

不过眼下,小小毕业生们还不大能感受到这样的“破土而出”。

6月26日,他们参加了自己的毕业典礼,如果说童年是五彩气球,他们已经从时间手中,领取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个。

——在告别童年的千百种姿态中,他们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回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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